就在刚才,我把写给华柳的信投进了邮筒。信当然是用钢笔书写,写在我喜欢的水波瓦当纹的信笺上——还是去年在南京买的。我喜欢浸入宣纸的字迹。我认真的写着,不能连笔,内容也不能太长,她只是一个六年级的女孩。这个大别山深处的女孩,身体瘦弱的女孩,这个含羞的脸上缀着几点小雀斑的女孩,这个和许多山里的孩子一样,过早的承担着生活重担的女孩。 从她的家乡,地处天马自然保护区的安徽金寨县千坪村到花石乡,我们的车颠簸了三个小时。感谢这段崎岖不平的山路,让我与这个内向的女孩建立了一种联系。我们一起朗读语文课本上的诗《春天染绿我们双脚》,我一句一句教她唱《我是世上光》——这首我一直想在活动里带给山里孩子们的小歌。 “我是世上光,纯净又明亮,像一只小蜡烛在夜里发光,要将黑暗世界照耀辉煌,我是世上光纯净明亮。” 我们约定给彼此写信。所以在颠簸的车上记下了彼此的地址。 大巴车的坐垫套上有一句话:I love you. 我在教她读出这一句的时候,我发现,我是真的爱她。
我一直很平静。 而内心的感动和感激总在流淌。 当看着麦田的橙色散落在大山绿色的背景,村民们用他们认为最隆重的方式表达他们的热情;当我牵着十二小那个一年级小女孩的手一起玩炒黄豆的游戏,当我们快要离开江西遂川十一小时,一位妈妈含着泪努力用客家普通话告诉我她的女儿因为已经到完小上学,没法赶回来,而另一位年迈的阿婆干涸的双眼包含泪水,用她干枯的手握住我的手;我们走在夜晚的乡村里,萤火虫明明灭灭地闪烁,笑声和歌声在田野里回荡;而从吉安到合肥的长途夜车上,十七个人的团队,把仅有的两张卧铺票给了我和另一个脚崴伤的女孩。。。。。
而感动之外,我想得更多的是,一群志愿者来到农村,来到村民和孩子们中间,我们到底能够带给他们什麽?而志愿者们又能从这样的经历中得到一些什麽?除了物质,除了欢笑,泪水和感动。如果说我们希望更多的孩子能得到受教育的机会,那麽怎样才是适合人类,适合他们的教育?而志愿者和参与其中的人们能否在这样的过程中看到自我教育和成长的必要与契机? 也许,当我们在非物质的领域内区思考时,我们能得到更多的引发我们思考的问题和答案。而在所有问题与答案之上的,是非物质的力量,是当我们去觉知自己的行为和另一个生命的精神存在时,在这之间建立起来的关系的力量。这种力量,能超越欲望和情绪。在这样的关系里,不再有给予和得到。那是真正的和谐与宁静。
也许梗说得对,我的吉星是紫微,内心常是孤独的。当身处欢乐和热闹时,我会接受,理解并祝福这样的欢乐和热闹,但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站到热闹之外,安静地看着。这样的抽离和安静,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伴随着我,我只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和自己,和环境,和所有存在在一起。
就在刚才路过的路口,一对拾荒的老年夫妻坐在树荫下,妇人用已发黑的毛巾息心为丈夫擦着身上的汗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