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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稀稀落落地下着，冬天的雨丝，带着丝丝的寒意，洒遍了城市的角角落落，路上是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撑着伞，裹紧衣服步履匆匆的行人，只有那走在墙根下的拾荒人，把那大大的编织袋当成了一件雨衣，裹在身上，趿着拖鞋，不紧不慢地走着，编织袋里的垃圾随着走路的姿势，有规律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身体，几缕乱乱的已显得很长了的头发湿湿地搭在额前，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编织袋的两只角，因为身后的袋子的重量，而使得他的手要更用一些力量，才可以抓住袋角，另一只手，松松地拿着一把木柄的铁钩子，这便是他的工作的工具了。但我想，在他的那只编织袋里，一定还有着另一种工具，那种一根盈尺长的木棍，套着一个或几个圆形的大磁铁，用细铁丝牢牢地扎在木棍上，再裹上一层布，在垃圾堆中便能有效地吸附那些从工厂里随着垃圾清理出来的那些含铁的废弃物，那种工具一般都只是工厂附近的垃圾堆上才用的，所以此刻，走在城市的街上，他便只需那把钩子了。我不知道他那裸露在冬雨中的脚，此刻是否感觉到了冰冷——这毕竟已经是冬天了。然而即使在这冷冷的雨天里，那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临时的家——一间只够放一张单人床（说是床其实只是三块木板罢了）的小窝棚，（在城郊，就是有许多人用一些水泥砖搭建一些小窝棚，以一个月几十元的价格租给这些外地的拾荒人），对他似乎也没有丝毫的诱惑力，因为背上的编织袋在今天还没装满三分之一，把背上的编织袋装满，便是今天的最终目标了，即使是那样的“家”，一个月也是要几十块钱的房租，又怎么能窝在“家”里，眼睁睁地看着雨，而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和机会呢？而雨还在下着，并没有对这个在异乡的男人有一丝的同情。 在这个城市里，象这样的拾荒人有数不清，如果都集中起来，那便是一个不小的队伍吧。因为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个匣子样的房子里，每天都在制造着一些生活垃圾，而这些被扔到垃圾池里的垃圾里便是有许多自己不屑于收集但却可再利用的东西——矿泉水瓶子，牛奶瓶子，废纸盒……等等，于是便有了这样的一群拾荒人，城市的灯红酒绿与他们无关，华衣美食更是与他们无关，而即便是夜晚从那一个个窗户里透出来的温暖的灯关也是跟他们毫不相干。他们每天在意的是那一袋袋从那一个个房子中扔出来的垃圾，用他们手中特制的那个铁钩子，把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挑拣出来，只要是能从收购站里换来钱的东西，都是他们的目标。谁也不在乎脏，在炎热的夏天，累了，可以把那只硕大无比的纺织袋放在垃圾堆上的树荫下，几个妇女便可以坐在上面，在一群嗡嗡飞舞着的苍蝇中，自在地聊会天。看到有人扔过来一个垃圾袋，马上一拥而上，几只钩子便把那一袋垃圾分得一地狼籍，偶尔也会为是谁先发现某个牛奶瓶子，又被另一人先收到编织袋中而大声咒骂，甚至挥钩相向，而后又在清理垃圾的环卫工人的骂骂咧咧中卷袋而去。晚上便在昏暗的灯光下，在那个局促的窝棚前，把那个巨无霸一样的编织袋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归类，待收拾到一定数量后，就可以到收购站去换回钱了。 这是一群围绕着垃圾生存的人，垃圾便是他们每天的主题，他们也行走在大街上，也生活在这个城市中，却是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们一眼，住在房租最便宜的窝棚里，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然而象样的衣服也是不必要的了，那分不清颜色的衣服上更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细菌，城里人迈着优雅的步子徜徉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上时，他们的眼睛却是盯着路边的每一个角落，那一个热切的眼神决不放过下水道口或是水沟边的任何一个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这个城市里有垃圾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而每次看到他们，我就在想：他们生活在这个城市社会的底层，然而他们也是一群“手心向下的人”吧，他们的家中，也有那一双渴望上学的求知的眼睛，也有那嗷嗷待哺的幼儿，也有着白发苍苍待侍奉的双亲，也有病中急切需要他们寄钱回家看病抓药的病人……他们又何尝不是那一个风雨飘摇的家中最温暖的期待，何尝不是孩子眼中的一片天空，又何尝不是父母眼中最坚实的支柱？其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都有他自己生存的尊严，哪怕是尊严被城里人的白眼践踏得一文不值的那一群城市里的拾荒人。 | 
发表于 2006-12-1 11:57
